看完電視播出後,竟然覺得這齣戲看電視比看現場還好看,好妙喔。因為電視框架小,缺乏臨場感,一般舞台歌仔戲搬到電視演,效果是會打折扣的,就像這齣戲氣勢磅礡萬千的投影,在現場造成無比的震憾感,但放到電視中卻頓時失去了光彩一樣(音樂其實也被大打折扣,不過投影還是最明顯的),因此電視播出的效果通常是遠不如現場,但這齣戲對我來說卻剛好相反,看現場時一直有點難以入戲,反倒看電視被感動到不行,好有趣。
認真想了很久,我想重點或許就在於這齣戲在現場時,投影舞台音樂和劇情的調性是不一樣的,一個創造的是大時代的悲壯宏闊氛圍,一個在談的是小人物面對無常時的各種心情,而且投影強勢地主導了這齣戲的風格,導致現場看時一直有種很濃厚的分裂感。但在電視上投影舞台音樂效果都被削弱,尤其是那在現場讓人難忘的投影,一進了電視就失去效果,但也因此反倒讓整齣戲的調性趨向統一,再加上與劇情風格較為符合的布袋戲,也因為電視的放大而更加襯托出那種平凡百姓的氛圍,因此看電視時反倒沒有現場那一再出現的分裂感。
另外應該是這齣戲的劇情性較弱(看完電視播出,突然覺得舞台歌仔戲劇情灑點狗血似乎還是必要的),星編花了較多篇幅在描述當事人遇到無常面對無常時的反應,而這類的表演很考演員的功力,資深演員的人生經驗多,對於無常的體會自是更為深刻,而且功底強氣場夠,聲音表情也豐富,因此即使在劇場中見不到演員表情,還是能夠被引導著進入角色的情緒,但新生代演員一方面還缺乏人生閱歷,功力也較不足,唱腔穩定度亦不夠,因此唱到沒有劇情只有抒情的唱段,就會顯得較為乾澀無力,偏偏這齣戲又是新生代主場,在現場看不清表情時,這問題會更為放大,不過放到電視時,因為看得見演員的表情,因此口條聲情不足的問題可以被適度彌補,就覺得整齣戲的張力變強,節奏也變快了許多吧。
當然,個人還是覺得這齣戲的劇本想談的東西太多,以致主軸有點混亂,尤其是正明和布袋戲部份,還是覺得戲份有點多,而有生有年的兄弟衝突又鋪陳不夠,這些是不會因為現場還是電視播出而有區別。不過這齣戲若單挑折子戲來看,卻是處處亮眼,一開始很具巧思很搶眼的偶戲就不提了(我好愛金三角),成親當天的團勇們,看見他們想娶某又害羞又嚮往的表情動作,超可愛的,而原本洞房前那段武松打虎覺得有點冷,大頭表現得也soso,但看電視時卻覺得好好笑,尤其是大頭想拿掃帚打虎和偷趴在窗上想看虎的憨直樣,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,很古錐哪。
雖然我很愛唐許配,但看現場時還是覺得洞房戲長了點,不過看電視時卻絲毫沒有這種感覺,果然看得清楚表情很重要哪,起碼腦袋瓜中一堆"啊娘子怎麼還可以這麼漂亮""啊相公的表情怎麼可以這麼古錐"之類的話,就會讓人完全忘了時間的流逝,而且憨厚的有生和嬌媚的彩娘,眉眼笑容言談間盡是情意,看得人心花朵朵開哪。個人也很喜歡彩娘在洞房獨唱那段,娘子的身段超美的,而且想到這位少年寡婦可以再找到人生歸屬,她內心盡是感激滿足,讓人看著帶點心酸又帶點欣慰,很喜歡這段唱詞~
蓮花池畔那段也意外覺得比現場看時更美,春金嬌羞的表情(春金聽到有年求親,頓時拿蓮花遮臉的樣子超可愛),有年忐忑的心情(鐵漢柔情更是動人哪),都可以更深切地感受到,個人超喜歡有年挺拔的身子拿著燈籠照著春金,可惜舞台上不能真的點燈籠,如果這用電視方式拍攝,看著春金在燈籠下羞紅的臉頰,應該會更美。二位新生代演員的演技身段唱腔當然是無法和唐許比,不過她們勝在那種因為年輕而自然流露出來的青澀感,十分清新自然,而且身段設計得很美,讓我忍不住replay了好幾次,邊看嘴角都忍不住跟著上揚。
我好愛黑白無常喔(口味會不會太特別了...),現場那段真人黑白無常跟著戲偶後面出來的驚豔感,在電視完全感受不到,不過我還是很喜歡黑白無常的主題音樂(小丞好棒),風涼話一堆的幽默台詞,還有二位演員很有氣勢的身段,而且我依舊很喜歡藉黑白無常一次又一次的出現,來鋪疊那種越來越濃厚、風雨欲來的氛圍。
正明魂魄歸來那段,看現場時並沒有聯想到阿亮老師,這次因為知道了,看時就特別感慨,尤其是那段唱詞,彷如阿亮老師對唐團長的囑託,讓人忍不住跟著鼻酸。星編在訪談時說原本正明設定的是鼓師,但因為角色由芳儀飾演,星編覺得她的氣質較適合文場,所以改成琴師,結果意外讓這角色與阿亮老師更加接近,這大概也讓演員不由自主地代入情感而作了二度創作吧。
械鬥那段,即使是看電視,依舊是震憾無比,打得又激烈又整齊,尤其是十八棍的音樂設計,讓人熱血沸騰之餘又覺得十分新奇有趣,雖然電視效果不如現場,但個人還是相當地喜歡,打得很棒,音樂也很棒,要替小志、小丞和演員們拍拍手。
因為之前現場看過二次,對劇情已有一定熟悉度,因此看電視時情緒是比較淡定的,會被勾動情緒的多半是唐團長的唱段,例如有生哭正明、有生夢見正明歸來那段”恍惚聽聞哀弦調,莫非故人魂未消,莫非泉下有知曉,不忍人間太寂寥”(超喜歡這段,詞好音樂好唱得也好)、有生哭有年,當然還有咪神那段充滿感情的三間厝,都讓人聽著鼻酸不已。
不過真正讓我動容的,卻是有生聽到弟弟被封為義勇公時的掩面痛哭,對他來說,有年的生命是遠比義勇公的香火還要重要的,只是因為有年已逝,他不得不接受這樣的榮耀,接著義勇公們出現時的那段”生命終有盡,萬般不由人”,看著唱詞突然有種莫名的悲傷,頓時忍不住眼中泛淚。兄弟二人見面那段更是感人,尤其是有生強忍悲痛,又哭又笑的那句”阿兄當然高興”,讓人忍不住跟著他心痛落淚,唐團長這段演得真好,應該是整齣戲表現最精采之處。只可惜最後有生哭著崩潰在彩娘懷中那段被暗燈了,不然那應該是個人覺得這齣戲最美的畫面,因為也只有曾經歷過死別的彩娘,懂得那樣的傷痛,所以才能夠在有年死時,給有生一個充滿理解、同情、憐惜與包容的擁抱,這是我覺得全劇最美最感人的畫面,一切盡在不言中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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